第62章 五羊衔穗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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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降祥瑞

岭南的暮色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瘴雾掠过珠江口，将最后一丝霞光揉碎在伶仃洋的浪尖。疍民们蜷缩在连家船里，听着远处山魈凄厉的嚎叫穿透芭蕉叶织就的夜幕。十五岁的采珠女阿穗攥紧胸前的砗磲护身符，她记得阿嬷临终前说过："等咸水漫过红棉树根，就会有仙人踏着咸潮来。"

那年冬至来得格外早。当北斗七星在苍穹画出第七个银环时，咸涩的空气中忽然渗入一缕清甜。正在龟裂滩涂上拾贝的疍民们看见，五道虹霓自南海深处腾空而起，云层中飘来《鹧鸪曲》的调子——那本该是春日采茶时才有的欢快旋律。

"快看云涡！"阿穗的竹篓摔在礁石上。但见漩涡状云层中徐徐降下五道身影，为首老者手持的玉杖竟是用珊瑚与珍珠镶嵌而成，杖头悬着的青铜铃铛刻着二十八星宿纹样。最年轻的仙人腰间别着支骨笛，笛孔中不断溢出青翠的稻穗，落在海面竟化作成群银鱼。

"吾等奉紫微垣敕令，特来解苍生倒悬。"老者的声音似古琴余韵，惊醒了沉睡的珠江。霎时间，咸潮退去三十里，露出河床上沉睡千年的牡蛎礁。疍民们看见仙人彩衣上的纹路——那是用龙眼蜜与朱砂绘制的南斗六星图。

二、赠穗传福

五仙人并未直接降落凡尘。他们化作骑羊牧童，沿着西江逆流而上。羊之蹄印所至，枯萎的甘蔗林重新挺起紫茎，腐烂的芭蕉叶下钻出嫩芽。在肇庆羚羊峡，他们遇见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正用陶罐收集岩壁渗出的咸水。

"后生仔，这可是煮盐用的卤水？"最年长的仙人抚摸少年肩头，触到他凸起的肩胛骨如刀锋。

少年阿福慌忙跪拜："仙长明鉴，村里稻田都板结了，只能刮岩盐换些糙米。"他颈间挂着的稻穗项链早已干枯发黑——那是去年饥荒时饿死的妹妹留下的遗物。

五位仙人相视而笑。但见他们解下五彩丝绦束成的腰带，迎风抖开竟成丈余长的绢帛。骨笛声起处，绢帛上的桑蚕纹路纷纷脱落，落地便化作肥硕的桑蚕。最奇的是那年轻仙人，他摘下斗笠轻叩三下，帽檐滴落的汗水瞬间在礁石上汇成清泉。

"此乃占城稻种。"为首的仙人从袖中取出一柄翡翠穗，穗尖还沾着银河的星屑，"需以桑灰沃土，晨露灌溉，更需..."他忽然握住阿福生满冻疮的手，"需农人指尖血三滴为引。"

当阿福忍痛将血珠滴入翡翠穗的刹那，整片滩涂轰然震颤。咸涩的砂地翻滚如浪，数万枚牡蛎壳自动裂开，露出内里雪白的珍珠粉。五仙人齐声长吟："天雨粟，鬼夜哭，自此南海无饿殍！"

三、化形劫

五羊驻留人间第七日，珠江水面浮起血色月影。最年轻的仙人临水而立，望着倒影中逐渐浮现的天罚雷纹。他腕间系着的桑蚕丝突然绷断——那是阿福母亲偷偷系上的谢礼。

"师兄，司命星君的命簿开始反噬了。"他拾起飘落的蚕丝，丝线竟在掌心灼出焦痕。其余四位仙人沉默地望向云端，那里隐约传来天鼓轰鸣。他们私自将百年功德注入稻种，已触犯"仙凡殊途"的天条。

阿福抱着新收的稻谷跌跌撞撞跑来时，正撞见五仙人围坐在榕树下。他们褪去彩衣，露出布满龟裂的金身，裂缝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珠江的浊浪与稻穗的浆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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