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林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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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江侨与秦吏相伴一路，交谈了不少，秦吏也没有打算隐瞒自己身世，便向她全盘托出。

江侨这才知晓秦家承接皇家生意管理朝廷经营，是皇帝亲自任命的皇商，母亲更是堂堂正正有官衔的正一品光禄大夫，唤一声大人自然不为过。

“原来是江小姐。”秦洛了然，速速上前几步将她扶起。

她握着江侨的手拍了拍，脸上满是宽慰。“叫我秦姨就好，吏儿这孩子性子素来胡闹了些，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江小姐多多谅解。”

秦洛这话说的真情实感，甚至话末尾还带了些许喟叹，仿佛真的只是个寻常母亲一般在抱怨儿子行径。

但江侨可没这么天真，一代皇商，又能做到备受皇帝器重，她就算再傻也不可能真的把秦洛当一个毫无城府的平常人对待。

她讪笑几声：“秦公子为人温润谦和，刚又突遭歹人侵扰，现在也能平复心境已经很难得了。”

道理江侨还是懂得，自个的孩子只能自个说，旁人多不得嘴，只不过秦吏看着也确实不是秦洛口中的那般模样。

“歹人？”秦洛回首，身子有意的遮挡住江侨的视线，眼神略带戏谑的撇了眼自己的宝贝儿子。

自秦吏三岁起，她便花重金为他找了几个本事高超的武打师父，从小教他习武，风雨不曾懈怠。

虽然十五岁之后，秦吏有了自己的主意，钻心研究商贾之道，不再精进过武艺。

但该有的身手还是有的，几个普通女人怎么可能真的会是他的对手。

秦吏面色一黑，仿佛隐藏的秘密被人当场戳破，心底徒然升起一股恼怒。

“母亲！”

“好了好了，娘不说了，不说了。”眼见着秦吏快要恼羞成怒，秦洛达成目的，展颜一笑，便不敢再继续明目张胆的调侃自己这个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儿子。

毕竟这小子心思深，在商道上耍起狠招来也不顾及自己这把老胳膊老骨头，万一真被他整了，只怕是要伤筋动骨。

罢了罢了，孩子大了，情窦初开也是正常，秦洛自知现在的自己已经管不了秦洛了，便收起了玩笑。

这样想着，秦洛的笑容变淡许多了，只剩下浅浅的弧度，但却比之前多了些真诚。

她转头一脸正色的对江侨说道：“今日还是要多谢江小姐施手相助，我家吏儿才得以脱困，不知江小姐家在何处，过几日我秦家必定登门拜访，好好答谢江小姐大恩。”

“不必如此。”江侨扶额，没有想到这对母子在某些事上竟如出一撤的相似，当即干脆利落的拒绝。

“今日所为皆是我心中所想，就算是旁人，我也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的。”

今日救人本来就是江侨的一时意气，她瞧不上眼那些烂人的所作所为，干这事也发泄了过往所承受过的积怨，不索要回报，自然不想过多纠缠。

秦吏闻言，自己已经被江侨归类和旁人一般无二，顿时眸光黯淡了几分，唇瓣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未见开口。

夜色渐深，不远处的灯会也淅淅沥沥的开始散场。

江侨看着逐渐浓稠的夜色，估摸着时候不早了，便主动向两人辞行。

秦吏见她态度坚决，不假辞色，也明白与江侨的接触不易操之过急，便不再多言。

反倒是秦洛十分不舍，在江侨百般推脱下才勉强压下了她想护送江侨回家的想法。

几人在京都内城门口分别，待看着秦家众人架着马车远远离去，江侨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归家。

天奉京都划分内外两城，内城长街横栏，高楼林立，外城却多是一些错综复杂，狭窄深邃的平民小巷。

原主家便在一条离内城不远的春桃巷里。

寻着记忆，江侨踩着上元节人们挂在家门口灯笼的灯火一路走至巷口。

只见春桃巷入口与旁得街巷大相庭径，整条巷子深邃幽暗，不见明火。路边参差种着几棵高大挺拔的香樟树，巷口左侧处也比其他街巷多出两间破败松散的棚屋。

江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几年前，春桃巷闹出过传染人的痢疾，感染了不少人，原主一家便是其中之一。

因春桃巷与京都内城距离太近，恐危害国之根本，朝廷为防止病情扩散，下令将巷子封锁，将染病的人全部都锁在里面，直到宫里派出御医将根源查出研制贴敷的解药才放人出来。

原主当时身体健朗，侥幸挺了过来，但她的父母却不幸在那场灾祸中离世。

江侨摇摇头，替原主感到惋惜。

要是当初原主没有亲眼见证自己的双亲逝去，没有见识到朝廷为了保全自身可以毫不犹豫舍弃她们这些百姓的举措，她应该也不会突然变得这么颓废极端。

在那场痢疾之后，原本热闹的巷子变得没了往日的生机，周边的邻里也纷纷搬出巷子，春桃巷现在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还在撑着。

至于棚屋……。

咕咚咕咚，黑暗里，一个圆滚滚的球体忽然从巷口一棵香樟树下顺着略高的陡坡一路滚到江侨脚边。

是一个内填毛发丝棉，外用麻绳绳捆扎成球形的蹴鞠，相当结实耐磨。

江侨瞧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一边作势要将地上的球捡起来，一边却故意大声朝着树的方向喊了一句：“谁的球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没人要我可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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