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幽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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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穿竹林，簌簌作响。江湖中各个门派的掌门人皆聚集在西落山庄的祭坛处。

江湖中早已有不少门派不服西落山庄的管教，这时候不管投缘不投缘的，都三三两两聚成一个小集体，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无非是嫌弃庄主年少气盛不能掌控大局什么的。

而他们今日之所以来西落山庄，是因为又到了举办武林大会的时期，而武林大会一直都是西落山庄操办的——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

今日便是专门为武林大会举行的祭祀仪式。

上一任的武林盟主正是萧行彻的父亲，当年便压了他们一头。而这次的武林大会，盟主的头衔指不定落在谁身上，谁不想做一回盟主带领整个江湖？那可是对每个门派掌门人来说最风光最辉煌的时刻。

“月穆穆以金波，日华耀以宣明。神裴回若留放，殣冀亲以肆章。函蒙祉福常若期，寂漻上天知厥时。佻正嘉吉弘以昌，休嘉砰隐溢四方……”[1]

低沉悠扬的乐声在祭坛深处回荡，众人皆停止了议论，聆听着乐人口中古老神秘的歌谣。

“庄主到——”

侍从高唱，众人纷纷仰头，齐齐望向了站在高处身姿挺拔的年轻庄主。

一身浅蓝的白鹤碧霄锦衣，一件墨青大氅，衬得他如仙境深处神秘的月，如群玉山头萦绕的云，儒雅贵气又不失江湖侠气。不管何时，他的眼睛都是炯炯有神的，捎带着微微酝酿的笑意，叫人看见了都要忍不住称赞他独特的美。

他神情肃穆，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到鼎炉面前，祭拜天地，焚香祈福。

仪式完毕，他回身，望向在场众人。

“承蒙诸位捧场，萧某深感荣幸。”萧行彻对众人抱拳道，“半年之后的武林大会将会如期在西落山庄举行，期待诸位大展身手，比较出真正的武林盟主。”

闻言，众人心底都感到兴奋与期待。正当他们打算按照礼数拜谢萧行彻时，一声娇笑由远至近，清脆如铃。

萧行彻望向声源，正是前不久才伤了他的常月途。

只见常月途翩然落地，她本就长得明媚张扬，一袭红衣站在人群中更是显眼。

她道：“萧庄主怎么保证这场武林大会公平公正而不是你们西落山庄操作盟主的把戏？”

众人心道，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武林大会历届以来都是西落山庄操办，而武林盟主也大多是西落山庄庄主，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暗箱操作，还真说不清楚。

只不过之前的武林盟主也确实有能力领导整个江湖，所以一直也无甚不服之人。但这位萧庄主，在他当上庄主之前从未有人听闻他的名讳，关于他的能力，江湖中也是众说纷纭，质疑他的大有人在。

于是众人开始担忧，牢骚的话语此起彼伏。

展儿上前，厉声道：“放肆！西落山庄的声誉在江湖中如何，你们还不清楚吗？庄主乃是萧氏后人，又怎么会辱没了萧氏的门楣！”

“西落山庄十几年前便覆灭，你们也算不得真正的西落山庄！”常月途带着挑衅的笑容，直直盯着萧行彻。

萧行彻勾了勾唇角，对这场乱局不以为然。他从方渠白的手中接过湛卢，以剑划手，一道新鲜的血痕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但听他掷地有声道：“西落山庄萧继，以湛卢起誓——众门派在武林大会面前一视同仁，西落山庄也会加入这场比试，由诸位共同督察，倘若其中有任何徇私舞弊之举，萧继自愿放弃庄主一位，从此远离江湖！”

接着，他将湛卢插入面前的石砖里，石砖霎时裂开几道缝隙。

“湛卢，将见证这场武林大会。倘若大会中有欺瞒作弊者，逐出江湖。”

湛卢因为沾染了萧行彻的鲜血，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它身上散发出幽蓝的剑气，随之一声剑鸣，竹林间犹如猛虎啸谷，众人惊惶。

常月途仔细打量着这柄长剑。

世人说，湛卢只有在它认定的主人手里，才会展露出它真正的力量，若是落到别人手里，也只不过是一块废铜烂铁。但这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无从考究。萧行彻以血滋润，湛卢便能释放出如此骇人的剑气，倘若日后赤霄也能重现天日，或许真的能如传言所说——得湛卢赤霄者得天下！

常月途心中冷笑一声。

如果能得到湛卢赤霄自然是极好，如果得不到，那我就把它们毁了。这样，世间便再没有什么命定之人，也无人可以阻我！

既然萧行彻以湛卢为诺，众人也识趣，约定好便各自离开了。

萧行彻将手掌包扎好，展儿站在他的身边咬着牙，愤愤不平道：“我们跟常月途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什么事都要掺和一脚！”如果不是因为顾及西落山庄的面子，她是恨不得立刻提着剑和常月途干一架。

方渠白道：“我觉得，常月途此人心思不纯。不知庄主如何想？”

萧行彻点点头：“不错。我觉得她的目标不在西落山庄，可能是整个江湖。保守起见，我们以后要多多防备着她。”

“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半路子！”展儿道，“无门无派，还高傲极了，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萧行彻抚了抚额头，颇有些头疼：“好了，你说她再多也没有用。眼下先将武林大会办好，千万不要让人落了话柄，西落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在此一举了。”

提及此，展儿便想起来了，询问道：“庄主，你也要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吗？”

“嗯。我要拿到武林盟主的头衔，这样才能封住那些人的口。”萧行彻不免感到担忧，武林盟主的位置不是说拿就拿的，那么多武林前辈排在前面，这次武林大会他是必然不能掉以轻心的。如果拿不到武林盟主的位置，那么西落山庄一定会遭到江湖中人的耻笑，西落山庄百年来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

如今的西落山庄又不似从前的西落山庄，在山庄里的，大多是离开了自己原先的门派来到这里或者本就漂泊无依的人，还有一群自以为是惹是生非的长老。他放了话大不了远离江湖，可他们的处境，远远比自己还要危险。

在局势未稳之前，他不能抛下他们，不然一切就显得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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